2012年5月26日 星期六

一日速記#2


幾項北京地鐵觀察:
1. 總是有火辣辣又黏呼呼的情侶(們)當眾纏綿舌吻。
2. 某個商業區的地鐵站開門後,上來了一個皺紋滄桑的老伯、約莫五十歲吧,短袖短褲,孑然一身,什麼都沒帶,只有手上拿著一只碎布拖把。(帶拖把是哪招?)
3. 分別遇過幾位中年婦女在地鐵上會哼唱傳統京劇,一開始我還以為有人帶錄音機播放。


C機構的教室特別明亮乾淨,每個教室都有向著陽光的幾扇窗戶,彩繪在牆上的圖也不會西化得詭異。我特別欣賞他們辦公室裡邊掛的一大幅「社區地圖」。項目負責人說:雖然我們建立社區中心,但是社區的活動範圍一定要以整個村子來思考,不是只是努力把社區中心的每一個教室、每一天都塞滿活動。


T村的K機構我非常喜歡,我說的是地點,鑽進巷子裡,就出現一個別緻安靜的小院,又有孩子熱熱鬧鬧的到處跟書湊著,有一點淺淺的熱茶味和麻醬香。但是T村的環境實在非常嚇唬人。首先,風沙刮人臉,水泥車和大卡車往來穿梭、一陣又一陣的掀起漫天塵霧,好像在替T村製造免費的朦朧效果,我覺得我好像洗了一個泥塵蒸汽浴。週末早上的大街上會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菜販、肉販、盜版光碟販、賣衣服、賣西瓜、賣自然療法有聲書。瓜皮、水果籽和烤串竹籤丟得滿地都是,下午攤販都離去之後,村裡有自組的打掃衛生隊伍、揚起手中的竹掃把,一邊把垃圾集中,一邊揚起沿街的黃沙。哇,原來這條街的街道這麼寬敞。

依照慣例,我也問了K機構的負責人W一個dream question:「關於你的機構、或是你關心的這個打工子弟的教育議題,如果今天晚上回家睡覺,一個神蹟發生了,隔天早上你來上班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事情或得知了什麼消息,你會知道『哇~神蹟發生了』?」

問dream question在社工個案的訪談裡,通常不會是會談的最後一個問題,因為目的是要釐清案主內心的終極目標(ultimate goal),以及了解對案主來說他最迫切希望能達成的那個「改變與前進的動力(motivation)」是什麼。在社工一對一的會談中,問完「夢想問題」之後,通常會試著把這個終極目標細分、考量現實可以進行的第一步,然後協助案主訂出接下來幾個禮拜的目標。
不過,我把這個問題擺在我訪問的最後一題,倒不是為了幫助受訪者訂定未來目標,因為機構通常都有自己的行動方針。只是為了在討論出這許多令人沮喪、無力的困難之後,可以聊聊想像中的夢想世界、談談或許某一天真的會實現的公平正義。


負責人W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有這麼神蹟的一天,我希望每個打工子弟的孩子都進了公立學校了。」語畢,他立刻問自己:「為什麼我不說『所有打工子弟教師都轉正成認證的老師了呢』?」一旁的L笑了笑,回答:「那是因為孩子無論如何都是應該受義務教育的,就算是個傻孩子也該有平等的教育機會。但是一個傻老師可不一定應該做老師這個職業呀。法律上都明文規定了「孩子有九年的義務教育」、為什麼就是實踐不了呢。」


btw在K機構的時候,一個六年級的男孩(很帥)跑來叫我老師,然後拉著我說了很多話。我們聊得蠻開心的,我問他最喜歡看的一套書,他說是「難解世界奧祕,這書都被翻破了」,然後就翻了幾頁唸給我聽,接著我問了他的名字。也許我自作多情了,不過似乎看見他閃過一私失望,說「老師,我是上次去巷子口接你的那個人...」


某休息日的白天,放了自己一個觀光客假。原本想要去香山的,後來交通時間過久而作罷,便上網查了四年前來去圓明園的時候沒有找著的單向街書店和左右間咖啡館。我細細的記下網路客的指示,這次卻還是怎麼找也沒找到,後來一個打掃院落的大媽告訴我,他們已經搬走兩年多了,現在是一個建築設計公司租著。心裡頗為悵然,這麼多部落格推薦的「一定要去」的咖啡店,就這樣關了,而附近雜貨店的老闆跟老闆娘根本不知道這裡曾經有家書店,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就是租金提到了,就搬了,或許就是找到更棒的地點了,就搬了,或許對於美好的事物,也沒有這麼多黑暗的陰謀論值得我擔心。)

進了圓明園之後,我找了個面池塘的位子坐下,不遠處有一個老伯伯也是一樣的姿態,望著湖面的另一端,聽著收音機裡,依呀的說書人講著孫悟空和唐三藏西方取經的故事,講到孫悟空一行人到了火焰山,灼熱不堪。

五月的圓明園是清淨的,連門票都只收半價。五月的圓明園讓我發現了綠顏色的美好。這天不是要逛園子的、也不是要歷史思古的,只是想要找一片可以獨處的美麗風景。這個時節,荷花還沒開、柳絮輕輕漂浮著,天氣涼爽、微起微落的南風。園子裡的荷葉呀、垂柳呀、道映在荷塘裡的倩影呀,總的就是各種深深淺淺的綠。



這幾天的尋找喬治歐威爾照往常一樣讀到了很多驚人的小故事和比喻。其中一則正好是和「綠色」有關的。我稱它叫做「驢子的綠眼睛」

二次大戰的時候,戰爭毀滅了緬甸許多的稻田,植物園都成廢墟,被蹂躪過後土地幾乎種不出可以食用的農作物,甚至連農場的動物、馬、驢都不願意吃這些枯乾的榖物--因為這個榖物都長成可怕的灰白色。政府為了讓這些負載武器的驢子不致於餓死,便出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他們將綠色的鏡片掛在驢子的耳朵上,於是,驢子看到榖物是綠色的,便開心的吃了。


說一說和表面工夫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而我實在覺得,其中最殘忍的部份就是,擁有綠眼睛的驢子的確不會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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