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26日 星期六

韓寒的青春油漆


四年前來北京的時候第一次聽到韓寒這個名字,那個時候在書店努力的讀了他的成名小說「三重門」。現在記憶幾乎全被抹去,只留下當時閱讀的感受(正好應驗社工人常說的:你實際上做了什麼往往不會有人記得,但是你給人的「感受」如何永遠不會被忘記。)

當時的感受:這殺小==

當時還得知另一個新竄紅的年輕小說家,叫做郭敬明,以「帥哥年輕作家」作為一個賣點吧,成名的小說是「幻城」、「悲傷逆流成河」等,你看看~光是書名就饒富傷春悲秋的意味。

四年前在北京的時候,研究計畫呢是做卡爾維諾寫的「看不見的城市」報告,目標呢是把書中的「元大都」意象和當代「北京」的象徵意涵做一個討論。簡單的說,我當時實在被卡爾維諾製造出的「象徵性意義與詮釋學脈絡」給迷住了。而郭敬明愛上層樓的賦新詞,正好提供了不少「象徵」。

不過內心的感受總覺得:並不特別好看、「強說愁」的痕跡太深、實在太「網路小說」。


這次來北京的第四天,就讀到網路上流傳甚盛的「韓寒寫台灣--太平洋的風」一文。
除此之外,地鐵站裡常被韓寒的「凡客誠品」的鞋子(or潮T)廣告如影隨形的跟著。

韓寒似乎值得讀一讀,尤其是他寫道

作为晚辈,我们谁也不知道能否弥补这一切,还是继续的摧毁下去;我失落在不知道我们的后代能不能生存在一个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伤害的环境之中;我失落在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要不停的考虑措辞,以免哪个地方说过了线;我失落在当他人以善意面对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我失落在我们自己的文艺作品很少能够在台湾真正流传,而能在台湾流传的关于我们的大多是那些历史真相和社会批判,更让人失落的是那些批判和揭露往往都是被我们自己买了回去,用于更加了解我们自己。除了利益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我们几乎对一切都冷漠。这些冷漠和荒诞所催生的新闻都被世界各地的报纸不停的放在头版,虽然可以说这是官方的错,但无奈却也成了这个民族的注释」。


至於郭敬明?呃,誰?

我同意許多網路讀者的看法,韓寒的散文寫得比小說好,每一篇至少都會有那麼一兩句夠諷刺、夠刺心的「名言佳句」。雖然讀到現在總覺得他一直販賣:「中國人民的無奈、無奈與無奈」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中國幾億人口的無奈才累積成這麼一個韓寒,那麼,他就算再販賣一百本的「無奈與無奈」也不會嫌多。




前幾天在晚上回家的路上,用十塊人民幣在推車上買了一本韓寒的新書「青春」(原價三十塊錢)第一篇第一句話就這麼說「這些年輕人都是無解的,多麼可悲的事情,本該在心中的熱血,他塗在地上。

讀完這篇之後,噢,原來這句話是在回應無奈的富士康跳樓事件。
是啊,這麼些年輕人的熱血,一筆撞在地面上。

韓寒青春油漆,可能沒有寫出什麼衝撞與革命吧,我想,他寫得是無盡的無奈和嘆息。

嗯,寫不下去了,先這樣。



另外,關於比喻與象徵意義,我還記得Grey's Anatomy裡面某一集,Derek 和 Bailey討論「當有人問起『該如何抉擇』的時候,到底該怎麼回答?」Bailey說:「使用比喻(give her an analogy),越模糊越好。」Derek:「什麼意思?」Bailey:「其實問問題的人心中有一些答案,你只是需要給他一些引導、他自己會找出適合他的解釋,而你,也不需要因為當初給了某個明確的建議,倒後來不如他意,他反而會責怪你。」




一日速記#2


幾項北京地鐵觀察:
1. 總是有火辣辣又黏呼呼的情侶(們)當眾纏綿舌吻。
2. 某個商業區的地鐵站開門後,上來了一個皺紋滄桑的老伯、約莫五十歲吧,短袖短褲,孑然一身,什麼都沒帶,只有手上拿著一只碎布拖把。(帶拖把是哪招?)
3. 分別遇過幾位中年婦女在地鐵上會哼唱傳統京劇,一開始我還以為有人帶錄音機播放。


C機構的教室特別明亮乾淨,每個教室都有向著陽光的幾扇窗戶,彩繪在牆上的圖也不會西化得詭異。我特別欣賞他們辦公室裡邊掛的一大幅「社區地圖」。項目負責人說:雖然我們建立社區中心,但是社區的活動範圍一定要以整個村子來思考,不是只是努力把社區中心的每一個教室、每一天都塞滿活動。


T村的K機構我非常喜歡,我說的是地點,鑽進巷子裡,就出現一個別緻安靜的小院,又有孩子熱熱鬧鬧的到處跟書湊著,有一點淺淺的熱茶味和麻醬香。但是T村的環境實在非常嚇唬人。首先,風沙刮人臉,水泥車和大卡車往來穿梭、一陣又一陣的掀起漫天塵霧,好像在替T村製造免費的朦朧效果,我覺得我好像洗了一個泥塵蒸汽浴。週末早上的大街上會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菜販、肉販、盜版光碟販、賣衣服、賣西瓜、賣自然療法有聲書。瓜皮、水果籽和烤串竹籤丟得滿地都是,下午攤販都離去之後,村裡有自組的打掃衛生隊伍、揚起手中的竹掃把,一邊把垃圾集中,一邊揚起沿街的黃沙。哇,原來這條街的街道這麼寬敞。

依照慣例,我也問了K機構的負責人W一個dream question:「關於你的機構、或是你關心的這個打工子弟的教育議題,如果今天晚上回家睡覺,一個神蹟發生了,隔天早上你來上班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事情或得知了什麼消息,你會知道『哇~神蹟發生了』?」

問dream question在社工個案的訪談裡,通常不會是會談的最後一個問題,因為目的是要釐清案主內心的終極目標(ultimate goal),以及了解對案主來說他最迫切希望能達成的那個「改變與前進的動力(motivation)」是什麼。在社工一對一的會談中,問完「夢想問題」之後,通常會試著把這個終極目標細分、考量現實可以進行的第一步,然後協助案主訂出接下來幾個禮拜的目標。
不過,我把這個問題擺在我訪問的最後一題,倒不是為了幫助受訪者訂定未來目標,因為機構通常都有自己的行動方針。只是為了在討論出這許多令人沮喪、無力的困難之後,可以聊聊想像中的夢想世界、談談或許某一天真的會實現的公平正義。


負責人W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有這麼神蹟的一天,我希望每個打工子弟的孩子都進了公立學校了。」語畢,他立刻問自己:「為什麼我不說『所有打工子弟教師都轉正成認證的老師了呢』?」一旁的L笑了笑,回答:「那是因為孩子無論如何都是應該受義務教育的,就算是個傻孩子也該有平等的教育機會。但是一個傻老師可不一定應該做老師這個職業呀。法律上都明文規定了「孩子有九年的義務教育」、為什麼就是實踐不了呢。」


btw在K機構的時候,一個六年級的男孩(很帥)跑來叫我老師,然後拉著我說了很多話。我們聊得蠻開心的,我問他最喜歡看的一套書,他說是「難解世界奧祕,這書都被翻破了」,然後就翻了幾頁唸給我聽,接著我問了他的名字。也許我自作多情了,不過似乎看見他閃過一私失望,說「老師,我是上次去巷子口接你的那個人...」


某休息日的白天,放了自己一個觀光客假。原本想要去香山的,後來交通時間過久而作罷,便上網查了四年前來去圓明園的時候沒有找著的單向街書店和左右間咖啡館。我細細的記下網路客的指示,這次卻還是怎麼找也沒找到,後來一個打掃院落的大媽告訴我,他們已經搬走兩年多了,現在是一個建築設計公司租著。心裡頗為悵然,這麼多部落格推薦的「一定要去」的咖啡店,就這樣關了,而附近雜貨店的老闆跟老闆娘根本不知道這裡曾經有家書店,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就是租金提到了,就搬了,或許就是找到更棒的地點了,就搬了,或許對於美好的事物,也沒有這麼多黑暗的陰謀論值得我擔心。)

進了圓明園之後,我找了個面池塘的位子坐下,不遠處有一個老伯伯也是一樣的姿態,望著湖面的另一端,聽著收音機裡,依呀的說書人講著孫悟空和唐三藏西方取經的故事,講到孫悟空一行人到了火焰山,灼熱不堪。

五月的圓明園是清淨的,連門票都只收半價。五月的圓明園讓我發現了綠顏色的美好。這天不是要逛園子的、也不是要歷史思古的,只是想要找一片可以獨處的美麗風景。這個時節,荷花還沒開、柳絮輕輕漂浮著,天氣涼爽、微起微落的南風。園子裡的荷葉呀、垂柳呀、道映在荷塘裡的倩影呀,總的就是各種深深淺淺的綠。



這幾天的尋找喬治歐威爾照往常一樣讀到了很多驚人的小故事和比喻。其中一則正好是和「綠色」有關的。我稱它叫做「驢子的綠眼睛」

二次大戰的時候,戰爭毀滅了緬甸許多的稻田,植物園都成廢墟,被蹂躪過後土地幾乎種不出可以食用的農作物,甚至連農場的動物、馬、驢都不願意吃這些枯乾的榖物--因為這個榖物都長成可怕的灰白色。政府為了讓這些負載武器的驢子不致於餓死,便出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他們將綠色的鏡片掛在驢子的耳朵上,於是,驢子看到榖物是綠色的,便開心的吃了。


說一說和表面工夫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而我實在覺得,其中最殘忍的部份就是,擁有綠眼睛的驢子的確不會餓死了。

2012年5月22日 星期二

一日速記


一連去了好幾個地方我都無法問到確切地址,也可能是問了也沒用,實在不好找。
總是約在某一個地標的旁邊(通常是某連鎖超市),他們會再派人來接我,然後帶著我在街巷裡面的左拐右彎,走著走著在一個特別不起眼的地方就到了。

在北京,搞清楚東西南北是很重要的。
問路的時候,通常會聽到的指示是:你到某地之後,往北走一百米、看到一個小店,然後再往東走三百米。北京有一句罵人的話:「你找不到北啊。」Q說,這句話特別歧視人,歧視那些北京的外來者,笑他們連最基本的方位都搞不清楚、還想在北京這首都之城做什麼事咧。不過我一開始真的找不找北,問路之前最先的開場白就是:哪邊是北邊啊?後來就是憑著太陽的方位,太陽西下的時候,最容易搞清楚自己在哪裡。

走在路上N問我:

台灣有戶口嗎?
台灣有計劃生育嗎?
台灣鄉村缺老師嗎?

A村相對於我去過的幾個村子而言比較乾淨,猛地遇見惡臭是不可少的,至少垃圾都還在垃圾桶裡面。也不是真的垃圾「桶」,而比較像一個個沿街的小型焚化爐,石堆圍起一個四方的框子,裡面有火燒過的痕跡、灰飛煙燼之外還有焦黑的殘餘。

我們去了這裡的幼兒園,地方乾淨、彩繪的牆壁從牆內蔓延到牆外,很是活潑,還沒走到,就聽到孩子的笑聲。大門一進,就看見一個大塑膠桶,裡面空空的,就有些髒水積著。N說,這個是幼兒園的廁所,小孩就在這邊上廁所。



花姊,從十多年前從黑龍江來到北京。什麼打工都做過。現在在二手超市當店長。為了配合打工人潮,開店時間從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回家之後,五點多又起床、還要去趕做另外一個白天工作。

N也帶我去了「人口比較雜」的大院子,邊走邊說,這一區的電費特別貴,是平均價格的五倍。
我說:為什麼呢!N說,幾個原因吧,這裡有些算是工業用電,有的呢,就是因為房東就是這樣算。他房租便宜吧,就電費貴得不行,你也不得不聽他的。所以很多孩子家裡幾乎不開燈,是沒有電的。我去過這個大院子,裡面很多孩子的家連張寫字的桌子都沒有,就趴在床上寫作業。



離開A村之前,我自己也問起洗手間。
N說,這裡很多小戶裡邊是沒有廁所的,這個居委會的小院也沒有。所以就帶著我出了小院子、走個幾步路到公共廁所去。當然是沒有隔間的那種廁所。沒有衛生紙、也沒有洗手臺。





2012年5月20日 星期日

揪心的玩笑與漫長的白日夢



昨天晚上大雷雨,我在住的地方聽一張中國搖滾樂的專輯:


他們的樂團名稱叫做:萬能青年旅店。
這整張專輯,每一首歌都非常精采,編曲夠細緻複雜,
歌詞也是夠後現代的、夠反思的、又疏遠又困惑。

我聽完第一遍的時候最喜歡「秦皇島」,

「站在能分割世界的橋 
  還是看不清
  在那些時刻
  遮蔽我們
  黑暗的心 
  究竟是什麼」

總覺得抑鬱的(電子)海潮聲和低語的疑問句中,似乎訴說著人生的困惑和迷惘。而高昂的小喇叭聲,突地穿出,彷彿試著穿透這些痛苦,人生總還有一些期待,總有美好的信仰。

也喜歡「誰殺死那個石家庄人」,週而復始的生活、被結構社會壓迫的勞碌著。這一代人的人生豈不是就像歌詞說的

生活在經驗裏
   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 
   在他腦海中奔跑」

大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可能崩塌,腦海中奔跑的野馬,也不知道要往何處去。不過,若是這座大廈真能傾頹,也許居住在其中的人,終能得到自由。



這次反覆聽了這張專輯,反而更喜歡「揪心的玩笑與漫長的白日夢」。
這首歌,在我聽來,寄予了許多溫暖的期許。

他們不斷召喚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
卻囿於晝夜,廚房與愛」

到底是誰?是誰溜出了時代銀行的後門?是誰許了這許多的願望?是誰需要和過去和解?


我覺著好像是在講這群流動人口,從中國各地,漂漂流流的匯集到了大城市裡,來自山、來自川、來自清麗高原,來自滾滾風塵。他們豈不是更被囿困在清晨五六點起床的時間裡,被困在每天兩三個小時的交通車上,被困在兩塊錢還是三塊錢的計算裡,被困在對未來藐藐茫茫的憧憬裡。

這是他們令人揪心的玩笑。


但是,聽著聽著,又更像在說那群我們遇到的社區工作者、NGO工作者、打工子弟老師、校長、愛心媽媽、維權律師....從世界各底來到這裡,心甘情願地困在日日夜夜的工作中,可能是整理捐來的二手衣服,可能是帶孩子玩一個新的音樂遊戲,可能是培訓一群沒正式學過英文的英文老師,可能是把自己的家借給國外來的學者住,可能是在機構裡多待兩個小時,把理想講給第一次接觸的朋友聽,可能是在廚房裡每天煮兩餐大鍋飯...


這是他們漫長的白日夢。


雖然白日夢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就現實,也不知道會從何處開始碎裂。
我在這裡的時候,卻看見時時刻刻的生活瞬間,這兩群努力的人們竟緊緊的握起彼此厚實又真實的手。

2012年5月17日 星期四

新聞三則

第一則新聞是昨天和四年前認識的清華同學聚餐時聽說的,其中s同學現在是(可說是中國最好的醫院)協和醫院的實習醫生。席間,我問他,你現在決定要走哪一科了嗎?
s還沒回答,k同學就笑著說,現在醫患關係不是特別差嗎,你們都小心不要被殺了啊。

我大為詫異,被殺了?

原來今年三月末在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有一名患者持刀衝進醫生辦公室,毫無預警的砍向醫務人員和實習學生。實習學生當場死亡,另外有三名醫護人員受傷。

s激動的說,那個實習學生跟那名病患根本沒有治療的關係啊,他只是那天站在那裡而已,跟我差不多年紀啊就這樣死了,他還收到香港大學的錄取書啊。不過還好,s說,協和醫院有些門診不是每個人都能進的,像是最近才剛蓋了新門診大樓,連醫生也不是每個都能進去呢,上面的得要安排才行。


這個事件使得中國醫患關係緊張的情形達到一個高峰,一方面,醫生協會立即出面要求嚴懲兇手,也要求政府部門應當「旅行職責保護醫護人員的合法權益」,另一方面,諷刺的是,網路新聞轉載後心情點選,選「高興」的竟有八百多人、選擇「難過」的只有一半的人數四百多人、選擇「同情」的更少了。

這些恐怖的「殺醫生」事件並不是多新鮮的「新」聞了,在哈醫大事件的前一天,西安的521醫院也發生持刀傷人的事件,而網友跟據網路上有發佈出來的新聞,算了一下,去年(2011)中國就發生了十起砍殺醫務人員的事件。據新華社報導,中國醫院的財產因為各種醫療秩序事件,一年的損失可能超過兩億人民幣。

事實上,中國許多醫院的安全保衛工作是相當完備的,簡直像是個城堡。

中國青年報的報導指出,廣東市政府今年二月回應了醫療機構的安全保衛工作,明文表示:「醫院保衛室可適當配備短棍、長棍、催類噴物劑等有攻擊性的裝備及防刺背心等....其中頭盔、盾牌、防割手套、強光手電、對講機等防護裝備要求做到每一般保衛人員不少於人手一件,短棍、長棍(可製成魚叉狀)....供危急情況下使用。」簡直像是嚴防外星人入侵醫院一般,相當精采。


另外兩則新聞是今天在地鐵上的液晶電視上看到的,新聞單元叫做「法理進行中」(之類的)。首先,我很詫異兩則新聞都替暴力或血腥畫面上了馬賽克,但是卻沒替任何一個當事人打上馬賽克,大家都清清楚楚的,彷彿他在地鐵上,你也可以跟他攀談兩句的清晰。

第一則新聞是一個極其悲傷的故事,一個小伙子下車為同伴指揮倒車,結果這個卡車司機一不小心把小伙子給撞死了。

電視畫面裡卡車司機難過的對死者家屬說,我很抱歉,我對不起你們。然後新聞畫面是哭瘋了的老太太說,你這樣我也很難過,我只有一個兒子啊....妹妹,你給我看看我兒子死了的照片,妹妹呀,你給我看看。然後新聞畫面是年輕的女法官,冷靜的說,我知道您特別難受,是故發生前因後果的情形你是知道了,你要是看了照片肯定更難受了。然後新聞畫面是老太太說,妹妹呀你給我看看我兒子的照片,你給我看看好不。
最後一個畫面是判決書,某某某需賠償多少多少錢給死者家屬。

我心裡疑惑,死者母親不能看他兒子死亡的照片?

第二則新聞是一個奇怪的故事,一個黑車師傅在夜裡用鐵棍打傷了乘客。

黑車,得先解釋一下。這個名字聽起來可怕,其實就是沒有掛照的計程車(出租車),這些車子司機通常會在北京郊外較偏遠的地鐵站口,大約是五環外吧,你一出站,他們就開始碎碎念,去哪兒啊,去哪兒啊,若是要搭車,就講個地點、還個價錢。我得知黑車一詞,是剛到北京的時候,我那天趕著要去五環外,連續攔了好幾輛車,三環內的這些司機跟我說,你要去的地方太遠了,我來回油錢也不夠,不載不載,擺了擺手就咻的開走了。後來其中一個司機跟我說,你啊就搭地鐵過去,下車之後,就會遇到這些黑車司機,哎呀他們也不是什麼壞人,你跟他們講好多少錢,到了給錢,沒問題的,別怕呵。(後來我搭地鐵轉公車去了)

今天這則新聞,電視畫面的字幕顯示:「黑車司機竟以鐵棍打傷乘客」然後是監視錄影帶的畫面、乘客驗傷的瘀青照片、然後黑車司機自白畫面:「就是說好了二十塊只給了十塊,他說話還特別傷人...就是一些特別欺負人的話,我一時氣不過...」然後畫面是聯合出租車的人說,我們掛牌的出租車都有經過訓練、上專業的培訓和考照,黑車司機沒有經過訓練和培訓,所以素質特別差、很多該遵守的都沒有...。


想想,這兩則所謂的「法治新聞」是要教育地鐵民眾什麼?
想想,這三則新聞洩漏的祕密是什麼?







2012年5月9日 星期三

移動和入駐

今天從旅館搬到海淀區薊門橋附近的J小區。

小區就是社區的意思,西邊和東邊各有一個較為正式的入口,通常會有小區的保警和幾位老先生站崗,算是照看著整個社區。J小區是一個舊式的公寓,行行列列的,周圍有好幾個菜市場、小吃攤和零售攤、修理鎖的、門窗的、鞋的、有洗衣店、理髮廳、手機鋪、便利店。自行形成一個小的商圈,生活機能倒也方便,只是社區老舊、攤販擁擠、垃圾堆得到處都是,加上北京的一貫的沙塵,灰撲撲的髒。

整個海淀區可以說是北京的大學區,數十家的大學都坐落在此,J小區裡的居民自然不少學生。

其中一區的市場是延著兩幢建築的側牆搭出來的,蔬菜水果看著都新鮮,魚蝦雞肉牛肉什麼的我就不敢看了。讓我驚訝的是好多小販都沿著牆墩鋪上好幾層被褥,還有的就睡上了。有幾攤沒做生意的,就把棉被往水果上面一蓋,自己窩在牆邊睡著。
另一區的市場一到了晚上,燒烤、滷攤、熱炒的小攤販全都擺出來了,煙霧瀰漫、人語熱鬧,吃完東西的竹籤和塑膠袋滿地。

甫走進我住的這棟樓,全部的樓梯和牆壁滿滿的都是大小不一的廣告和電話號碼:修水電、換門鎖、租屋、洗衣、修冷氣和電器....。有的是貼上的、有的是用噴漆漆上的。樓梯間沒有電燈。

Y是北京的大學教授,傍晚他從學校來這附近,帶我上餐廳吃飯,說難得來北京要讓他好好請一請。開頭就說這地方可讓他好找,他在外邊繞了三圈才找到路。(我覺得很厲害了,我可能要找十圈也找不著)

我們兩個說話不快,但也聊了不少。

ex:
他說,擁有北京的戶口有三大好處:醫療、保險和教育。北京市對戶口制度的態度,像是固執的最後一個堡壘吧。現在政府正積極的改善保險,要從地方管轄改善一個統一管理的辦法(??他是怎麼說的啊)
養老保險:
支教VS服務學習:
和諧和維穩:


我說,我覺得北京跟美國有點相像,都是移民的社會,乍看之下大家長得都差不多,黑頭髮黑眼睛,但是一開口就立刻洩露你從哪裡來。大家都是來自不同的「老鄉」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對台灣人來說,就都是「大陸人」「中國人」吧,但是事實上,從哪裡來的人可很不相同。他說,對啊,真正的老北京可能只有幾百萬人口吧,就連佔一半人口的「北京戶口」絕大多數也都是從中國各地遷入的。



北京物價一年比一年高。Y說雖然政府公布的CPI增長率(consumer price index,消費者物價指數)大約都在4%-5%左右,但是他可不這樣認為,實際上北京應該是增長8%-10%,東西漲得很快,政府可以壓低公布數字,但是大家的薪水可越來越縮水。

我這幾日的記帳單如下:
連鎖咖啡店的冰拿鐵$18
菜市場吸水拖把$13
便利店裡的中型毛巾$25
菜市場裡的單人床床單$45 (現挑布料現場剪給你)
菜市場裡的四根香蕉$3.2
一杯豆漿$3
路邊攤的一顆削好的小鳳梨$5
正式的店面裡的最便宜手機$399
(路邊攤的二手nokia手機說要賣我$100)
中關村買的Mac用無線網卡$400 (原本報價是$500)
無線網卡月租300小時充值卡$300 (原本報價是$350)
中關村的三轉二轉接插頭$18 (我覺得我被坑了XD)
鎖匠上門費$30
一罐瓶裝水$2/2.5
錦江之心連鎖商務旅館$250一個晚上
錦江之心的buffet早餐$18
地鐵不管坐去哪裡都是$2



打掃心得:北京很乾燥,一定要多補充水份,需要攜帶護手霜跟護唇膏,不然一下子就要裂了。

另外,今天晚上接到陌生男子打來的電話,劈頭就問:你吃飽了沒?
我直問他找哪位、他是誰,他怎麼樣都不回答,只問我現在在幹麻,問我怎麼沒認出他的聲音來。然後過了一會兒自己說打錯電話就掛掉了。怪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