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2日 星期三

什麼時候冬去春來 Winter Song-Ingrid Michaelson&Sara Bareilles


今年的冬天實在又冷又漫長。

昨天晚上才剛下過一陣雪,把前幾天剛融化的道路又鋪上一層雪白,成功的刷新記錄。今年正式成為Ann Arbor這個城市歷史上下了最多雪的冬天。到目前為止,若把每次下雪的雪量累積起來,這個冬天已經下了90吋的雪,大約是兩百三十公分的雪。

今天我們家屋外的景象(華氏24度約攝氏-5度)

屋頂上的雪化了又積上了好幾次; 融化的雪水沿著屋簷向下,結成牙尖齒利的冰柱; 推雪車清理停車場時,每次都把雪往兩邊堆放,形成了兩座小山丘,一次又一次,結果停車場越來越小,小雪丘越長越高。白色的雪毯在草地上覆蓋已久,白天開車得要帶上墨鏡才行,雪地亮得讓人晃眼。好多從來沒看過的白色美景,也是這個冬天才開了眼界。冰凍的芝加哥和密西根湖、被雪淹沒的路邊腳踏車和車子...






冬日裡,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窗外的積雪如何,然後再查看今天的溫度。出門時總是全副武裝的:穿上厚底毛襪、繫上靴子的鞋帶、戴上帽子、圍上圍巾、披好大衣、套上手套。日復一日後,總是期待能夠溫度上升一些(零度C以上的溫度就好了)、積雪能化一些,道路能乾淨一點,或許看見春天來的影子。

確實的過了將近半年的冬天,傳哲說,「哇,真難想像小說『冰與火之歌』的世界裡,他們過完了七個夏天,接著就要過七個冬天阿。」我說,「是啊,我覺得更難想像『納尼亞傳奇』的世界,他們可是因為白女巫的詛咒而過了一百年的冬天,一百年啊。(而且沒有聖誕節)」


還記得第一年剛到Ann Arbor的時候,還是溫暖的八月。我和傳哲到大馬路旁的公車站等車,旁邊一個也在等車的中年男子,慵懶的躺在車站旁邊狹小到不行的草地上曬太陽,彷彿他面向的是多美麗的海灘,享受多了不起的陽光。當時我在心裡偷笑,困惑的想「我是聽說過美國人愛曬太陽沒錯,但這只是個車水馬龍的路邊啊!」現在回想起來,才真能體會他的心情,這麼珍貴的太陽,這麼寶貴的綠色小草坪,夏日裡的每一天都該奢侈的享受才是。

中國古代有這麼一個消磨寒冬的方法,稱作「九九消寒圖」,每天畫上一筆,八十一天後便會完成一句詩、或是一幅圖。其中「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這九個皆為九筆的詩句,也該在今天完成最後一個筆劃,因為從冬至(12/22/2014)開始數起,九九八十一天後今天(3/21/2014),便是正式向冬天告別、迎接春天的日子了。

雖然屋外的白雪還沒有要融化的意思,但我也要正式迎接春天了。春天,和基督的復活一樣,太值得令人期待。這個嚴酷的冬天竟讓我有所感觸,更能體會C. S. Lewis在「獅子、女巫、魔衣櫥」的場景設定,以及海貍先生說的
"Wrong will be right, when Aslan comes in sight 
At the sound of his roar, sorrows will be no more, 
When he bares his teeth, winter meets its death, 
And when he shakes his mane, we shall have spring again.” 
我很喜歡的兩位歌手Ingrid Michaelson和Sara Bareilles幾年前合作了一首歌 "Winter Song"
則是唱出了我喜歡的冬日情懷--

歌詞裡總是充滿疑惑的問,「他們說雪地長不出東西」,冰凍三尺之下真的還有氣息存留嗎?但也總是充滿盼望問,「愛還活著吧?」愛能使萬物甦醒吧?當然也擁抱著小小的(但也足夠的)信念說,「季節總會轉換、生命總能找到方向」。



Winter Song//Ingrid Michaelson&Sara Bareilles

This is my winter song to you.
The storm is coming soon
it rolls in from the sea
My words will be your light
to carry you to me


Is love alive?
Is love


They say that thing just can't grow
beneath the winter snow
or so I have been told


They say were buried far,
just like a distant star
I simply cannot hold.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 live?
This is my winter song 
December never felt so wrong,
cause you're not where you belong;
inside my arms.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bum

I still believe in summer days.
The seasons always change
and life will find a way.


I'll be your harvester of light
and send it out tonight
so we can start again.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This is my winter song
December never felt so wrong,
cause you re not where you belong;
inside my arms.


This is my winter song to you.
The storm is coming soon
it rolls in from the sea.


My love a beacon in the light
My words will be your light
to carry you to m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Is love a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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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還在嗎?愛還在嗎?

我的愛是燈塔的光芒
我的話是照亮你的光
把你從遠方
帶到我身旁



2014年3月6日 星期四

親愛的藝術家--Rafael Lozano-Hemmer 如果光和建築都開口說話

Lozano-Hemmer的作品就像是在讀聶魯達的詩作「疑問集」(The Book of Questions, Pablo Neruda)一樣,用滿滿的疑問去描述含糊不清的事實,例如:
「站在石榴之前
紅寶石說了什麼? 
星期四為何不說服自己
出現在星期五之後?
...
囚犯們想到的光
和照亮你世界的光相同嗎? 
你可曾想過四月對病患是什麼顏色?」

而Rafael Lozano-Hemmer問的問題則是:
被影子點亮是什麼意思?
如何看見人留下的一口氣?
等待的時間有多高?
該怎麼讓我們的心跳一齊舞動?
在外星署蓋反紀念碑的工作是怎麼樣的?

這些我們從來無法回答的問題,若欲回答,無庸置疑地,將挑起更多的疑問。

得過無數大獎、在超過二十幾個城市展出作品,Rafael Lozano-Hemmer利用當代的科技包括機械技術(robotics)、電腦遠端監控系統(computerized surveillance system)、自動化系統,Rafael創造了許多他稱為「蓋給外星署的反紀念碑」(the anti-monuments for alien agency)。他提供各種公共平台、刺激大眾在公共場合中的行為、從個體引導出真實的人,然後他把這些全部加總在一起,質疑社會系統的現狀--你這樣做真的對嗎?

Body Movies, Hong Kong, China, 2007

他是藝術家也是建築師,更是打造公共劇場空間的設計師。他不喜歡人們稱他「新媒體藝術家」(new media artist),因為「好像我的東西一定得很新穎、很有原創性、很前衛(of the avant-garde),其實我的作品可能源於幾百年前的概念。」Rafael的歷史意識、科學概念、社會政治的反思,讓他可以在潮流中抵抗對標新立異的狂熱。

Rafael Lozano-Hemmer


他的作品經常雜揉表演藝術與互動建築。他說「透過我的作品,人們展示出他們真實的一面。」或許稱他為「實驗藝術家」(experimental artist)更適合,因為他說「身為創作者,我無法完全掌控作品的成果,這讓我很興奮,... 對我來說,讓觀眾參與不同的社會經驗比製作出一項可被收納保存的成品來得重要。」

Pulse Park, New York, USA, 2008
我希望以下用三個Lozana-Hemmer常用的關鍵詞介紹他的作品,希望能帶來更深一層的理解:1. Phantasmagoria幻象藝術, 2. Anti-Monument反紀念碑 和 3. Alien Memory外來記憶

ps. 其中我最喜歡的作品放在最後一個介紹 :)

1. Phantasmagoria:幻象劇場藝術

Rafael的許多作品都受到幻象劇場藝術(Phantasmagoria)的啟發,這種技術起源十八世紀的法國,在劇場內設置魔幻燈,將恐怖的圖像如魔鬼、魂魄等投影到佈景上製造似幻似真的場景,後來又有劇場設計師加入動態的影像,甚至讓觀眾以為演員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果你有去過迪士尼遊樂園的鬼屋(Haunted Mansion)大概比較容易理解,他們就是大量運用幻象劇場的概念,讓觀眾在真實與虛幻的光影間互動。

Body Movies 《体 ‧ 映 ‧ |Relational Architecture 6, 2001, 2002, 2003, 2006, 2008
我們都成了一台戲,演給世界和自己觀看
Body Movies, Netherlands, 2001
抵達展示作品的城市時,Rafael首先與七八位當地攝影師合作,他們負責捕捉當地的街頭路人百態--或許是皺紋白髮先生、短髮少女、西裝平頭男子、或套裝女子...然後將上千張影像數位化,把肖像投射在建築物外牆約一千兩百平方公尺的互動式螢幕上。並且以超級強亮度的光束(十萬流明數)洗去原本會投射上去的影子,只有當人們走過廣場,他們的影子遮住了建築物的牆面時,那些肖像才會出現。也就是說,行人經過的陰影才會啟動這個肖像影戲,而這些肖像會藉由感應器的偵測轉換成下一批肖像。人們可以走近、或遠離螢幕牆,造成兩公尺到三十公尺高不等的成像。


Body Movies, Netherlands, 2001


                               

這個作品的靈感來自於Samuel van Hoogstraten的影子舞蹈(The Shadow Dance)。
The Shadow Dance, Samuel van Hoogstraten, 1675,
從這個1675年的版畫,我們可以看到地面上擺放的一個小光源,經過演員前後的位置,在牆上投射出不同大小的影子,大的影子展現出惡魔般可怕的一面、小的影子(如左上)則是像天使一樣。

身體與影子的故事可以上溯至柏拉圖的洞穴,或是古希臘泥塑匠布塔得斯的女兒(Butdaes' daughter),不管是對於自我的理解,或是號稱繪畫的始祖,這兩個故事都讓人延伸出身體「再現」(representation)、「從屬」(belongness)和「他者」(otherness)之間的關聯與哲學思考。

Lozano-Hemmer的作品延伸這樣的概念,開放民眾在城市空間裡能夠以行動加入他對身體化(embodiment)與去身體化(disembodiment)的探討。

Body Movies, Liverpool, UK, 2002 
Body Movies, Rotterdam, Netherlands, 2001



人們的影子在公共空間裡彼此互動--跳舞、追逐、打架或撫摸。一個年輕學生的影子或許化身成一個嚴肅的白領男性,然後和隔壁的影子battle街舞,或是媽媽的影子化身為妙齡女子,拿出手槍殺了隔壁化身為十歲女孩的爸爸的影子(小孩在旁邊拍手大笑XD)...透過出演角色的方式,不同年齡、性別和背景的個體,能夠自在且親密的在戲臺上溝通。


當然,Rafael說,人們經常不理會因遮蔽而顯現出來的肖像,讓影子自由演出,例如,某個坐輪椅的老先生來到廣場,把自己的影子放到最大,然後從廣場的這一頭開到那一頭,像開坦克車一樣把中間所有的人都壓扁,當然,中間每個人的影子都有很配合的倒下。

Rafael挑戰當代城市的常態:大量餵給人們廣告訊息。但是人們能否成為那個訊息本身?
除了購物和吃飯,城市裡的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麼事情?
陌生的人們若彼此交流,怎樣的距離比較恰當?



SandboxSanta Barbara 《聖塔芭芭拉沙灘盒|Relational Architecture 17, 2010

如果監控攝影機和監控人們隱私的系統,成為人們互動的工具,那會是怎樣?

SandBox, Santa Monica, USA, 2010
SandBox, Santa Monica, USA, 2010
這個作品包含兩個沙盒,其中一個小沙灘盒上投射縮小過的實境人影,你可以伸手去捕捉那些小人影。同時,監控攝影機會捕捉你的手,然後將參與者的動作現場直播、並且放大投影到另一個人們可以上去走動的大沙灘盒上。

SandBox, Santa Monica, USA, 2010


這裡使用的監控攝影機無異於那些在美墨邊境使用的監控系統,Rafael試圖「誤用」這些機器的功能,從原本看似猜疑冷漠的性質裡,掘取互動和創意的人性,「人們喜歡互動,喜歡表現自我」這是難以消滅的。
SandBox, Santa Monica, USA, 2010

                
"Sandbox" at Santa Monica Beach (2010) by Rafael Lozano-Hemmer from bitforms gallery on Vimeo.



2. Alien Memory: 外來記憶
Lozano-Hemmer刻意的選擇用alien--而非new--來形容他想帶給觀眾的互動式記憶,表示他並沒有期待作品會引發多少具原創性或是具開創性的內容,他想增加一些「不熟悉感」、「不歸屬感」、提供一個外來者能加入的平台。

他的作品經常刻意的在令人熟悉的日常生活環境裡,加入一些元素,給人一些「外來感」。有的時候,他則刻意的以不同的單位轉譯(translate)那些我們自然而然或無意識的機制,企圖喚醒參與者的意識與親密感。

Last Breath《最後氣息|2012
Last Breath, Cuba, 2012

他設計了一個裝置,可以儲存一個人的呼吸,在管線中循環,速率等同一個正常成人休息的狀態,每天運作一萬次的呼吸(其中包括158次的嘆氣)。

第一口被儲存的呼吸是八十幾歲的古巴歌后Omara Portuondo,她的氣息現在正在古巴音樂博物館展出。首先請Omara往牛皮紙袋用力的吹一口氣,然後這口氣就被保存下來了,即使在她死後(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仍然可以到博物館去拜見她的最後氣息。

Last Breath, Cuba, 2012



Pulse Room 《脈搏房|2006, 2010, 2011
Rafael 在一個漆黑的大房間裡裝上300個300瓦的燈泡,然後把健身器材上用來測量脈搏的感應器連接到燈泡上。

Pulse Room, Puebla, Mexico, 2006


Pulse Room, Manchester, UK, 2010



每一個參與者依序進到房間裡,握緊感應器幾秒鐘後放開,他的心跳的速度和力度就會依序呈現在燈泡上。直到第三百個參與者放開手之後,三百個閃爍的燈泡正是三百個人的心跳。

我很喜歡這個裝置,覺得很像是Alice Walker的詩句,讓無盡的問題用詩來回答
I must love the questions
themselves
as Rilke said
like locked rooms
full of treasure
to which my blind
and groping key
does not yet fit


3. Anti-Monument: 反紀念碑

想討論「反紀念碑」得先認識什麼是「紀念碑」。紀念碑經常代表社會權力對於公共空間的掌控、或是企圖用物件來形象化某段被選出來的歷史,而且經常是菁英或當權者對那段歷史的理解。還有學者批判,有時候紀念碑反而是讓我們與歷史脫節,讓我們以為這件事情已經了結了、完畢了、結束了,如大屠殺研究學者James Young在 The Texture of Memory一書中所說「我們以為歷史成本是投資在紀念碑上,而不是投資在我們身上; 讓紀念碑肩負起記憶歷史教訓的責任,而不是我們。」德國藝術家Esther and Jochen Grez在Harburg做了一個反紀念碑的紀念碑,透過紀念碑埋入地底、消失的過程提醒人們,要記取歷史教訓的是你、我,不是這個高聳入天的建築物。

「反紀念碑」對Rafael 來說,則是一種行動、一場演出。應該讓參與的人都意識到其人為的性質:這個裝置與這個地點並沒有密不可分的內部連結,而且他是特別設置的,是短期而可變動的,是刻意的、是經過特效賦予意義的。對他來說,反紀念碑是「場所崇拜的另一種選擇、是對於權力崇拜的另一條路。」他打開一個平台,聚焦於群眾參與所產生的對話,包含時間性的意義。

Vectorial Elevation/Open AirRelational Architecture 4, 1999, 2000, 2010, 2012
廣場上的個人燈光秀



Vectorial Elevation, Zocalo Plaza, Mexico, 1999
這個作品最早在1999年的墨西哥就登場了。墨西哥市蘇家諾廣場(Zocalo Plaza)早在阿茲提克時期就是人們聚集的中心,後來在殖民時期,西班牙政府把原本金字塔的大石頭拆掉,改鋪成世界上最大的廣場之一。現在四圍環繞市政府、天主教教堂、博物館等,依然是墨西哥文化、政治、抗議與生活的中心地。


Vectorial Elevation, Zocalo Plaza, Mexico, 1999
Rafael 在四周建築物的屋頂上裝上可以在十五公里內都看得到的超強光束,然後在網路上架設3D立體模型,讓人們可以在網路上設計、模擬、上傳他們自己的燈光設計。這些設計會在晚上按時上演,人們在網路上的匿稱、設計理念、留言...完全不會經過審核,完全自由開放的一個平台。






兩週內,他們收到了來自89個國家超過八十萬人次的燈光設計--有生日願望、墨西哥民族解放運動的標語、二十七個求婚誓言、足球迷的留言...各式各樣。

後來這個作品陸續改裝、到好幾個國家演出,包括西班牙、法國、加拿大(有趣的是黃傳哲在2010年有參與到這次的演出)最近的一次是2012年在美國費城的Open Air Philly計畫,他把上傳的過程改變成用智慧型手機錄音,系統會根據你的音調、語速、情緒等自動建構出一個燈光演出,參與者不用在家裡上網,可以直接在廣場上留言、看燈光秀。

我上去網站聽到了很多有趣的聲音,有咆哮、有情書、有讀詩、有電子音樂、有吉他創作,很奇妙。如果這個作品是在台灣設置的話,我們會聽到/看到什麼呢?

Lozano-Hemmer認為這個作品的意義不只是公共參與(public participation),而是公共身分(citizenship)本身,因為對他來說,公共身分的意義正是在於「公共空間回復到公民手中」,讓公共空間絕不只是購物商場而已。

Vectorial Elevation, Zocalo Plaza, Mexico, 1999



Voz AltaRelational Architecture 15, Memorial for the Tlatelolco student massacre, Mexico City, Mexico, 2008
用光來訴說歷史的疼痛


Voz Alta的意思是「大聲音」(loud voice),為了紀念1968年,在三文化廣場(Plza de las Tres Culturas)的一場遭血腥鎮壓的學生抗議運動。當時墨西哥人對總統Gustavo Diaz Ordaz的財政與工會政策已感到相當不滿,他為了籌辦第十九屆奧運會,投注了1.5億美元(相當現在的75億美金)。

學生以「不要奧運會、我們要革命」的口號,在10/12日奧運開幕前十天(10/2)在三文化廣場聚集,抗議政府並要求:廢止不合理的集會遊行法、解散防暴警察、釋放政治犯等。當時的墨西哥政府卻以軍事武力回應,派出軍用直升機、狙擊手、裝甲車等包圍五千多名的學生,血腥屠殺後,官方記錄上百人死亡(數字仍有爭議)。往後的好幾年,這個屠殺事件一直是墨西哥媒體的禁忌,歷史就這樣塵封。


四十年後,2008年的十月,Rafael在廣場上架設一個大聲公麥克風,還有一個同步的強力光束,當人們透過麥克風說出想說的話,光束就依照他的語速和大小聲,閃閃爍爍的打在外交部大樓的頂端。同時,外交部大樓的頂端也設有三台聚焦燈,同時向外,往三個不同的地方打出光束,一個朝向蘇家諾廣場、一個朝向革命紀念碑、第三個朝向Guadalupe聖母院。


在墨西哥市內,如果你看到閃爍的光束,就可以打開電台,同時收聽廣場上人們的聲音。如果廣場上沒有人講話,電台就會播放歷史資料、受害者家屬訪問等。

連續十天,聲音無需經過審查,廣場上來了很多人,有生還者、有當時的鎮暴警察、也有受害者家屬...這次的聲音,化身黑暗中的光束,有寬恕、有憤恨、有請求原諒,當然,還是有想求婚的人。


Rafael讓紀念碑不只關乎地理位址,更在於人們在公共空間裡的連結與傾訴,而訴說的內容也不只是歷史,也是今日依然上演的各種問題。


              
          (可以從2:50秒開始看)


好了,長文暫且至此,最後姑且讓我依然用問題結尾:
如果是你有魔力,能讓光和建築開始說話,你會聽到什麼?
你會願意聽到什麼?
又或者,你會回應些什麼?

2014年3月1日 星期六

親愛的藝術家--Esther and Jochen Gerz消失的歷史紀念碑

該如何製作一個紀念碑「紀念」納粹屠殺猶太人這樣的悲慘事件呢?
什麼東西能代表這場黑暗的屠殺?
沈重的歷史要以怎樣的形式在城市中存留?


1986年,Esther Gerz和Jochen Gerz在德國漢堡的Harburg豎立起一個高達12公尺的方柱:「反法西斯紀念碑」起初,這個柱子看來與一般的、高聳的、有權力者架設的紀念碑無異。不過,藝術家上面塗上厚厚的一曾鉛,邀請觀眾在上面刻上留言與簽名。

photo: Grez Studio
photo:Gerz Studio



一旦四面都被刻滿了之後,柱子就會下降,騰出新的空間給人簽名留言。一共八次的下降,直到最後一次1993年11月10號整個柱子沒入地面,埋入地底。

長達七年的過程中,這個「反法西斯紀念柱」總共收集了約七萬個簽名。


現在去到漢堡的Harburg,已經看不到這個高聳的柱子了,只剩下一個方形的石板。

   
1991                                                   2003
而旁邊說明牌上,用七種語言寫道:
「我們邀請Harburg的市民以及拜訪此地的遊客,在我們的名字旁邊簽下他們的名字。如此,我們承諾要隨時保持警惕。這個高達十二公尺的柱子被簽滿名字之後,便會漸漸埋入地底。當他消失於無形的那一天,Harburg的反法西斯紀念碑也將不見蹤影。到那個時候,就只剩下我們能起身抵抗不公不義了。」


photo:publicartnow

The Grez 讓這個消失的過程,成為一個新的理想,讓參與的人和觀看的人成為這個紀念的一部分,尤其是對德國漢堡的居民來說,在數年的時間裡,他們擁有了一個共同的記憶,是可以用來回應或宣洩法西斯主義曾經盤踞此地的痛苦。

視覺與觸覺上的柱子隨著時間逐漸消逝,其實,卻是讓觀者在記憶裡、在回憶中豎立起無可取代、無法崩壞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