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4日 星期五

電影心得速記--Me and Earl and The Dying Girl 我們的故事未完待續




Me and Earl and the Dying Girl(中譯:我們的故事未完待續)絕對不是又一部「有關癌末病人的悲情電影」。 他是我本年度最喜歡的電影,沒有意外的話,這部電影將和Mad Max: Fury Road 名列我個人今年的排行榜冠軍。當然不只是因為他用了Explosion in the Sky樂團的Remember Me As A Time of Day,還有Brian Eno的樂曲 The Big ShipAlways Returning ,這些傳哲每天都要在車上按時播放的post-rock music。(前幾天傳哲喝了咖啡睡不著,我們還一起在床上聽了一首長達19分鐘的後搖音樂,對樂迷來說這種長度可能很普通,但我覺得這些音樂人根本身兼DJ。)

Me and Earl and the Dying Girl這個故事既尖銳又溫柔,充滿厭世的情懷但最後卻讓你感受生命的美妙;讓你歪著眉毛大笑,又讓你抑制不住的湧出眼淚。其實我一直不敢重看這部電影,因為他是那種不管看多少遍,還是會獲得新東西的電影。我很想保留住第一次看完電影時好像心底很深很深的一塊土地第一次被光線照到的顫抖,實在不想輕易地被看第二遍(時獲得的新東西)給干擾了。

真不愧在日舞影展一舉拿下評審大獎和觀眾票選獎,更被IMDB選為本年度十大電影之一啊。

 -------------------------------------以下心得包含部分劇情------------------------------------------




男主角Greg是美國匹茲堡市的高三生,被媽媽逼著關心一名罹患血癌的女同學Rachel。Greg的高中生活就是盡可能地和所有同學、以及他們所屬的團體保持一種安全關係,他靈活的隱身在所有團體之間,可有可無。Greg從來不在學校的餐廳吃午餐,因為餐廳被各個團體瓜分、佔領,沒有他的一席之地。(天底下的國高中生活都是這樣的吧,各種小團體的兼容排擠。)Greg則是最常和Earl混在一起,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有同樣的興趣:看經典的外語老片,並且翻拍惡搞這些電影。

Greg似乎看透了他的世界,有著那麼一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厭世,更多的是嫌惡自己。帶著對世界的無奈或者說困惑,Greg的視角幾乎完全以自己為中心,他經常意識到自己,他最常說的不是 “What does that even mean?” 就是 “What would I suppose to do/say?” 。

他對自己的洞察就以下這個例子最令人讚嘆。他形容學校裡大正妹和自己關係,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麋鹿偶然在森林中閒晃時踩扁了一隻小小的花栗鼠,毫不自覺。(太棒的形容了對嗎,好想跟Greg玩Dixit(妙語說書人)這個桌遊!)

Greg之所以不屬於任何團體,一方面是因為他不願意被這些分類定義,他不想要當「好學生」,不想要只是 “boring Jewish-senior girl subgroup 2-A”。更深一層的,他似乎不想要「被擁有」(be owned),他甚至不願意稱Earl為他的「朋友」,僅以「同事」稱呼他。(Earl對於這一點有相當精闢的見解。)Greg與人相處的關係只要淡淡地就好,不要太深入、不要太依賴。他的交友理論可以說是:不求付出、不求回報,只要不受傷害就好,希望藉此為自己包裹上一層厚厚的安全防護罩。

但是Rachel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他的出現以一種必然受傷害的——「致死的友誼」(Doomed friendship)迫使Greg面對自己,重新理解自己該如何看待關愛自己之人。
每一次看美國電影,還是會對美國的文化感到驚喜——美國高中生活到底有多麼可怕難熬、美國青少年(teenager)的生活究竟有多麼痛苦,讓他們往往掙扎著求生存、美國白人還能有多異質,美國的種族分割還能有多明顯。
首先,Greg爸爸的設定讓我大笑不已:一個拿到終身職的社會學教授。他整個形象超怪、超詭異、又很喜感。是啊,應該也只有歐美的社會學教授可以穿著睡袍、抱著貓咪「經常待在家,無所事事」,還能夠經常料理各國食材,專看各種(對美國來說相對)偏遠地區的紀錄片或電影。

Greg的歷史老師Mr. MacCarthy的形象也相當符合美國人會說的那種「高中時代影響我最深的老師」:酷酷的、很壯,喜歡什麼新奇的越南料理 (pho,湯麵),小時候應該很會打架,上課時會問學生很熱血的問題,總是講一些很有人生哲理的話。所以當他們懷疑他的麵裡夾帶大麻的時候,簡直超合理XDD

電影中對故事中的兩名成年女性的琢磨不多,一直到電影的最後他們才見面擁抱。媽媽們對青少年的放手不管,對我來說也算是很神奇了,Greg媽竟然到學期末才知道自己的兒子成績單XD,Rachel媽沒事就狂喝兩杯和正大光明的親女兒的同學也很美國人啊哈哈哈哈哪一個典型台灣媽媽會這樣?(順便補充:有一個鏡頭很有趣~~~是Greg被媽媽逼著打電話給Rachel, 鏡頭從大門轉到廚房在轉到客廳,客廳裡電視上的TaxiDriver電影情結和Greg一樣都在打電話。電話講完後鏡頭繼續跟著Greg和媽媽兩人一邊吵架一邊上樓,一鏡到底。下一幕就是Greg慘敗乖乖的去Rachel家XDD)


Me and Earl and the Dying Girl電影把我攫獲的時刻:

1. 電影的開頭Greg正在寫一封信,他引用了經典中的經典,也就是狄更斯雙城記的開頭:it’s the best of times, and it’s the worst of times.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接著他要開始敘述什麼時最好的時代,而他所想像出的「最好的時代/時刻」( the best of times)竟然是,一個人在大啖免費而且源源不絕的越南美食,而且幫他送菜的快遞是pussy riot(俄羅斯因為反普丁而被關押過的女權搖滾天團)裡面的超級正妹,而她還坐在飯廳的角落裡演奏豎琴。
?????

等一下,什麼?
這是Greg口中描述的「最棒的時刻」?

這遠遠超乎我的預期(理解)了啊!這如果不是太會嘴砲就是太會說故事了吧!誰的「最棒的時刻」會是這種畫面哈哈哈哈?
Pussy Riot的正妹外送越南美食:The best of times!
2. Greg和Earl製作的惡搞電影。翻拍經典的電影,但是把他們搞爛!就像我們高中的時候都看過或是塗鴉過國文課本上的古人作者大頭貼不是嗎?

如果你有看過其中任何一部老電影的話,肯定會放聲哈哈大笑。不管是The 400 Bros (改自The 400 Blows)或是Brew Vervet (改自Blue Velvet)......

我暑假才剛看了希區考克的驚悚大片Vertigo (迷魂記),看到他們把片名改成Vere’d He Go? (他要去哪兒?)配上旋轉的紅色圓圈圈和Earl大頭貼,這些經典畫面的改編不是惡搞而是致敬啊!而這些線索全都展現出作者對電影的熱愛。

電影就像是幫助Greg思考一樣,他在牆壁上聽見金剛狼對他的警告;在不知道該和Rachel說什麼的時候,他開始講他的電影;他如此評論電影: “[these films are] weird and violent like us or often confusing and meaningless like life”「我們喜歡這些電影,或許是因為他們和我們人類一樣又詭異又暴力;和人生一樣,既奇怪又無意義。」。

然而,我們這些「成熟的」觀眾當然知道,電影和人生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3. 電影中俯拾即是慧黠的對白,還有很多很文藝的白爛梗,

例如:他說 “My mom is so annoying. She’s like the LeBron James of nagging.” 怎麼會在這邊順便婊一下LeBron James啦XDD

又例如,Rachel問Greg伸出拳頭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致意黑人權力(Black Power Salute)的手勢?」「噢不是,我想要和你擊個拳(掌)」

又例如,身為高中生,Greg模仿的是Werner Herzog(德國名導韋納荷索)的德式英語口音!?!?這文藝等級太高了吧!


Me and Earl and the Dying Girl 是一部暢銷小說改編的成長電影(暫時先不管我個人有多不喜歡這個分類),談面對死亡、面對友情、面對無可救藥的舒適圈。這部電影做得精緻但不矯情,溫柔但不濫情,基本上老少咸宜,闔家觀賞可。

噢,還有,受過傷的人就不用再逃避寂寞和自恃了,因為你也成了有傷疤的人。或者說這個「致命友誼」的傷痕為Greg印上一個記號,這個記號是彼此相處過的人才擁有的,生命的豐富在你願意勇敢與他人連結過後,會更清晰,會越發向你敞開。對自己溫柔一點,別再這麼自我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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