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8日 星期五

親愛的藝術家--Heidelberg Project in Detroit 底特律海德堡街社區藝術計畫

stop and st-ART

底特律最著名的DIY作品當然非海德堡街上的那一大片室外裝置藝術莫屬。
The Heidelberg Project 。

幾個月前剛完成的新作,由社區的孩童一起塗鴉舊鞋
the bus stop and the shack
沿著底特律舊鐵路軌道向東南方開,還不到東農夫市場,開車的人很難忽視這裡倏地冒出一大堆、各式各樣的廢棄物--鞋子、廚具、舊電視、話筒、舊輪胎、吸塵器、不要的木門、娃娃、娃娃的頭、塑膠獎杯...。

藝術家Tyree Guyton從小就在這條街上長大,經歷過1967年底特律大暴動(那個美國內戰後最嚴重、死、傷、拘捕最多的城市動亂,當然和當時白人與黑人在經濟、政治上的混亂脫離不了關係)。他從越南退伍回到家鄉之後,看著這個社區因為貧窮而延伸出暴力尖爪,青年因為藥物氾濫而落入無止無盡的絕望裡。
鏡頭最前面的那位就是Tyree Guyton  (photo credit:The Heidelberg Project)

1986年,他開始在附近廢棄的房子上塗上各種顏色的圓點、用圖騰式的人物臉孔裝飾街道、木板切割後畫成計程車、校車或是時鐘...最經典的就是那個收集了各種廢棄的填充娃娃,然後掛滿兩層樓的外牆。一直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底特律當局很討厭這號人物,鄰居也覺得Guyton不是太無聊就是瘋了。
後面的這塊地原本是一棟掛滿娃娃的屋子,
但一場大火把這裡夷為平地,
現在又重新放滿了玲瑯滿目的舊貨。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家也就任其作為,不喜歡的人頂多視而不見,而覺得他很有趣的人呢--你猜的沒錯,就是那些住在附近的孩子們--則開始幫他收集舊娃娃、舊家具,跟他一起磨木板和漆油漆。漸漸地,開始有人想要把自己的舊東西加到Guyton的作品上面,Guyton在一個訪談中說,「你看這裡有很多雙鞋子,其實有一些是來看過海德堡街作品的訪客的。他們死掉之後,他們的親人來找我,說希望能把他們的一些東西留在這裡。」

老實說,掛在樹上的鞋子其實蠻可怕的(黑人應該很容易聯想到種族隔離時期恐怖的吊死暴行),這些成堆的娃娃也怪可怕的。「他們有的死於搶劫、有的遭槍殺...社區裡的人死了之後,想把一些屬於他們的東西送來,留下美好的....一些...什麼。」

女孩奔馳在無數的鞋子山上

至今邁入第27年,Heidelber Project已經成為底特律希望的標誌,許多藝術家也在這附近租屋、製作自己的藝術作品,Guyton的理想也逐步擴大,常常和附近的學校舉辦各種藝術工作坊。
Noah's Arc

社區安全告示牌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海德堡計畫可以說是濃縮了底特律的現在與未來:一個藍領階級的黑人藝術家,固執、孤獨而努力。透過想像與愛,試圖讓這片荒涼一點一滴地創建成一個更美好的地方。


Heidelberg Street從前雖然死寂,現在卻成了觀光客來到底特律的必看景點。紀念品店的員工說:「我來上班的第一天,就有十幾個國家的旅客到訪,瑞典、西班牙、英國、墨西哥、日本...,當下我就決定要每天記錄,看看這個計畫的影響有多廣大。」

然後他抬起頭來,手裡拿著他的紀錄本,然後看看我們:「你說你們從哪裡來?」

「我們從Ann Arbor開車過來的,不過我們來自臺灣。」

我跟傳哲開車穿過底特律空曠的巷弄,(因為大家都坐在車子裡快速駛過,城市裡很難看到活生生的行人走來走去),抵達海德堡街的時候,終於看見有一群孩子在這條街上踢足球,還有遠方信步走來一群開懷大笑的年輕學生,一邊拍照、一邊笑鬧,甚至在Heidelberg TV的木框前面上演貴婦喝茶的劇碼。底特律治安雖然不佳,但是在這裡你也沒有聽過誰被搶劫、或是Guyton的作品不見(雖然鬧了好幾次火災燒掉了幾間房子.........)。我跟傳哲在這裡的時候,遠方幾次迴盪警車呼嘯的鈴聲,我總會大驚小怪的環顧四周,而綴滿四周的藝術作品會突然像是安靜下來回望著我,在陽光下肯定的說:其實底特律沒那麼可怕。



有人說底特律的重生之道在於「對話」,而Guyton 是製造對話空間的人。我倒是覺得,海德堡街上的破銅爛鐵就像是石頭湯的故事一樣,是那顆投進大鍋子裡的小石頭,慢慢的攪拌、熬煮、吆喝,直到社區裡的人探出頭來,大家又拿出他們僅剩的存貨,小心翼翼的投入石頭湯裡面,終於能夠燉煮成一鍋餵飽眾人的料理。Guyton和附近的居民一點一滴的玩藝術,試圖從已毀滅的現代社會中,重生出一個以人性打造出的互助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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